到铜山岩拜佛的一些往事
楼洪民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到铜山岩拜佛，这还是在分田单干的那年秋天。
那时的村民们，把分到手的几亩责任田地，种上庄稼，管理得井井有条。眼看着即将收获的季节，田里所挂满的金黄色稻穗，青梆梆的玉米，山坡地里茁壮成长的蕃芋，心里都乐开了花。趁着眼下几天休闲时光，出去游游景，拜拜佛，慰藉一下丰收喜悦的心灵，也是件令人心旷神怡，悠然自得的开心事。
小山村里的村民，在时常停电的傍晚，习惯地端出一条小凳子，三三两两，或成群扎堆地坐在门口闲聊，尤其是那些口才好，见多识广的中老年人，天南海北，今古传奇，秩闻趣事，爱情故事，八大队游击队生活往事，天上地下，神灵古怪等，几乎是无所不谈。
生性安静，喜欢看书的我，时常听得着迷，也算是开了脑洞和眼界。
当人们说到义亭铜山岩禁锢封闭多年的胡公像，要重新修缮开光时，在座的人们，顿时，兴趣索然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夸夸其谈，七嘴八舌，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乎。
说到拜佛，老人们更是口角流沫，喷唾成珠。
有人还涎沫飞扬地指着父亲到永康方岩拜佛路上，棕子出的怪事。
在旁的父亲也坦承了那件事。
二十多岁那年，父亲跟随十几个村民，一起走路到永康方岩拜佛，临行时，天还没亮，奶奶叫他多带点煮熟的小棕子，放在背包里，顺便在路上饥饿时吃。父亲嘴多，带那么多棕子，给胡(则)爷爷吃都吃不完。
胡扯，奶奶用手指敲了下父亲的头，当心神佛惩罚你，拜佛要心诚则灵，否则，夠你好受的。多向神佛说好话，保佑你讨个老婆延续香火。
父亲带上手电，跟着村里一群中青年人，怀着某种希翼的的良好愿望步行出发。
当中午走到义乌永康交界的挂纸岭凉亭上休息，准备吃中饭时，父亲剥开随带的小棕子，一连剥了数个，都是夹生不熟的。打开随带的麦饼，也变得僵硬难吃。而随行旁边的众人，所带的东西，个个都吃得脆脆香甜，有滋有味。旁边的人，看在眼里，有几个伸出手，送个棕子，麦饼，鸡蛋什么的给他充饥。父亲想起临行前奶奶的话，没接受，只得在这长途的旅行中，饿了一顿肚子。
二天后，从方岩回到家，责怪奶奶棕子没煮熟。奶奶不信，逐一打开棕子，个个都是熟透的，同行的隔壁邻居，看得目瞪口呆，连声称怪。
听得家门口在场的众多男女，低头不语。
第二天，有要好的小伙伴，上门来会我，到铜山岩拜佛去。
我心想，要走十五里长的路，就是为了去拜一尊胡爷爷的泥塑佛，未免太劳师费力了，也没多大意思，便推说有事，没去。
一连二年，重阳节前后，大半个村子的善男信女，都去义亭赶庙会，铜山岩拜佛凑热闹去了，村里冷清得廖廖没几个人，这倒使我心里有种隐隐不安的苦涩。
到了笫三年，要好的小伙伴又来叫我去拜佛，说了一大堆好话，跟我去拜胡公，如果明年还求不到老婆，我永远不去拜了。你去拜下佛，求下签，什么时候走大运，如果不灵，以后也不要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暗自思忖，名义上出去拜佛，赶庙会(物资交流)，实际上还不是游玩。当即答应了。
铜山岩不远，走了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铜山岩，又叫铜山，地处义亭北边的一座最高的山上，所谓山，其海拔高度也不过百米。
据明朝《永乐大典》记载:“铜山岩，距金华府郡之西南三十里智者乡，铜山之顶，深十数丈，阔也如之，若房间然。父老言，古有铜牛，见众逐之，投山前塘中，时谓铜精，遂以铜山名。旁有铜山庙，祈甿，岁设白佛斋于岩下，以企秋成，白佛不知何神。”
也有一种相近的传说，很早很早以前，铜山脚下，一个小村庄，有个名叫牛宝的人，某年夏天，牵着一头牛，到水田里耕田，时至下午，突见天上乌云翻滚，狂风大作，牛宝连忙放下梨头，牵牛回家，谁知牛发呆，仰头望着天穹，蹬着脚不肯走。此时，一道道闪电，一声声炸雷，倾盆大雨扑地而下。
牛宝双手抓着笠帽护着，他靠在水牛旁边，忽然，轰隆隆一声巨响，只见一头金铜色的大水牛，从天上飞下，往铜山山顶，钻进岩石去了。
牛宝惊诧，连忙回家把这怪事告诉了村里人。大家认为是金牛，就去山上去挖宝。挖了几天，只见挖出是铜黄色的泥土，不见金牛宝贝，所挖的大岩洞，可容纳全村人躲雨。事后，人们干脆把这座山，叫作“铜山”。
至于何时在铜山建起了神庙，民间又有一种传说，相传南北朝梁武帝年间，大地干旱不雨，一些农作物被晒得枯死。
有一天，义乌江上，路过的铜山脚下人，发现有一尊木雕的佛像，从西逆水向东而上，感到奇异，便把它捞起，送到铜山岩内，建堂奉供，不久，天降甘雨，人们大喜，纷纷上山祈拜，感激神灵，从此香火不断。
到了南宋年间，有个名叫胡则的永康人，成了婺州史上第一个取得的进士，在朝庭做了40多年的大官，是个清官，做了很多好事。婺州大旱三年时，他向皇上进谏，免除田赋税款，开仓放粮，造福一方，从而得到婺州百姓的尊重，人们把胡公，当神送进了庙里纪念。时值重阳，铜山附近的百姓，为了庆祝神佛开光，热闹非凡。若干年后，义西，金东，周边县的香客商贾，纷纷赶到铜山祈祷朝拜，交易物资，形成庙会。
铜山寺庙的有一僧侣讨梦说，九月十五，胡则神佛出游，铜山岩住一天，德胜岩过一夜。从此，每年的这一天，两地的朝拜活动，庙会，异常地热闹。
当我们来到铜山岩脚下，也被眼前熙熙攘攘，游人如织的热闹景象所感染。
当我带着香烛，摩肩接踵地来到铜山岩时，只见，一身官服，清正神明的胡公像前，朝拜的人流，盛况空前，几乎是人山人海，香火旺盛。
好不容易挤进去，抽个空隙，点上香烛，跟着善男信女那般祈愿一番，而后，退到庙前空旷地带观景。
要好的小伙子却拉着我说，拜了佛，不求签，等于什么也没有，他硬拉着我去求下签。
我觉得失脸，只得求了一签，一看是上上签:
春雷一声震天响，出门远行到他乡，干山万水寻知音，从此君郎情似海。
比我年长几岁的小伙伴，接过我的签书，一拍大腿，喜笑道:“好运来了，你明年要外出了，你老婆要讨在很远的地方。”
我听得十分惊异，又有些半信半疑，心想，一纸签书，那有这等神奇美事。
我反问他，你的怎不求签一下？他微笑道:“我已在坐佛前说了，求拜了三年，明年讨不到老婆，不会再来拜了。”
笫二年春天，我到了杭州某国营大厂工作，三年后，神奇邂遇，娶了个在江西德兴的妻子。
身长几岁的小伙伴，第二年，出门穿棕弹棉，在遂昌山区带回了个老婆，完成了他多年的心愿。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晃过去了三十多年，没去铜山岩重游。想起签书，想起名人领袖佛门僧侣交往，想想著名作家郁达夫写的《方岩纪事》中的奇闻怪事，想起2019年谷雨，到绍兴大禹陵祭祀，因夏氏代表门前合影，而低声疑言，所遭遇神力击腰，送到大禹陵门前等一些令人费解的超自然现象。从此，我不再冒犯亵渎神灵。
近二年，我放下了唯物论的身段，放弃自欺欺人的幻觉，走上了现实之路。不论所谓烧香拜佛，还是自吹自擂美扬其名的旅游，只要是件令人开心愉快，心旷神怡的事，不必在意那么多众说纷纭的名堂……
作者简介: 楼洪民: ， 义乌上溪镇宅山村人，业余作者。
曾出版散文集《紫荆花开》，长篇小说《野猫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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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13 09: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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