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嘶吼
——三角毛店村西门杀敌记
八十三年前,在三角毛店村的西门,曾发生了五个热血青年勇杀日寇的感人事迹。声入云端的嘶吼,还有刻骨铭心的国仇家恨,在祖辈的口口相传中,转化成勿忘国耻、强我中华的精神动力。
凄风苦雨
今年94岁的抗美援朝老兵毛树声,当年才是个少年,但日寇的暴行,一次次烤灸着他们那一代人的心,牢牢记住了身边的苦难。
1942年5月21日,义乌沦陷,老百姓陷入了凄风苦雨当中。农历四月初八是牛生日,然而那年的这一天,日寇进入廿八都,在后山,将下水碓的朱履松杀死;在高桥上,将杨村的朱丰寿杀死;在狮子头,将三角毛店的朱东来杀死.将莱山村的朱银土、仍良妻用刺刀活活刺死,烧掉房屋100多间,上下三村的村民惊恐万分。农历七月初九,日寇在山盆村烧掉1800多间房屋,杀死3人,烧死2人,村民食火烧谷中毒死亡的有161人,三天三夜黑烟不散。农历七月十八,日寇在三丫塘村设据点,在五指山上设炮台,烧杀抢勒、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特别是鬼子在老百姓家中的水缸、米缸、酱缸里拉大便的恶行,真的是人间魔鬼,天怒人怨。”
据今年八十岁的朱明星回忆,他的舅舅杨友松是大桥村人,七月十八那天,驻金华、武义、永康、义乌的日寇到朱店、大桥一带进行大扫荡,本来已经逃到山上的舅舅,突然想到后门没关好,又返回关门,结果鬼子已进村,舅舅躲在晒场上一捆捆的柴捆边,被鬼子用刺刀一刀一刀活活扎死。
那年,翻译官带鬼子来三角毛店捉鸡、找女人,大概是十来只鸡缚在一起放在晒场边,后来发现少了一只鸡,生病的外婆躺在竹椅上,鬼子砸门进来,二话不说就刺刀扎来,受到惊吓的外婆很快就去世。也是那年,他的妈妈才16岁,鬼子来村里找花姑娘,听说他妈妈漂亮,就马上到她家来抓人,外太婆垫了凳子,让她从弄堂的四方窗里跳出去,结果扭伤了腰,忍着疼痛逃到井潭村,才放下心来。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一连串的国仇家恨,使越来越多有血性的青年认识到,与豺狼虎豹妥协,无疑是羊进虎口,屈服于日寇,就是当亡国奴。惟有团结起来勇于抗争,才能将侵略者赶出家园。于是,一群铮铮铁骨的人挺身而出,谱写出了“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的动人篇章。
血溅西门
一九四二年农历八月十二,这天是三角毛店村的集市,由于当时日寇的据点就在附近的三丫塘村,嗜血成性的鬼子经常来骚扰,老百姓苦不堪言。而“荷花蕊”、五指山上的炮台则像悬在人们头顶的一把剑,隔三岔五的向四周发射炮弹,造成村民财产损失、人员受伤甚至死亡,所以家家闭门、人人自危。正如葛仙人陈茂林《答客问》一文中所说的一样:“天崩地裂,社稷鼎沉,烽火通于山泉,戈戟充于井陌、、、、、、”。听说有日本鬼子和翻译官来敲诈勒索和收集情报,许多人怕惹麻烦,干脆就不来赶集,来了也急匆匆回家,生怕有去无回。
“通源”是当时廿八都一带最大的南货商铺之一,前店后厂的排局,生产、销售糕饼等商品,由于地处交通要道,店堂里比较热闹。晌午时分,街上来了几个走路虎虎生风的青年,“火熜头”是28岁的后金宅村人朱瑞经,还有同为后金宅村人的朱恒山,以及三角毛店村的毛小池、毛祯来,四人闪进了“通源”店堂,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紧盯着门前的街道,他们可不是来闲逛的,而是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壮举:歼杀敌寇。根据对敌我双方情况的分析,朱瑞经和毛祯来“包干”除掉鬼子,朱恒山和毛小池则负责解决翻译官,四人像蓄势待发的猛虎,悄悄等待“猎物”的出现。
据当年的目击者、曾当过佛堂区委书记李华山生前的回忆录回忆,上午十时许,绰号“十六岁”的日本鬼子和翻译官一步三摇出现在街上,准备回到三丫塘据点。刚转过拐角,鬼子就看到“通源”店堂里有几个精壮汉子,骄横惯了的他们,不以为然,依然一步一步走来、“呱、呱、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说时迟那时快,隐含杀气的朱瑞经四人,像饿虎下山一般飞身扑向目标。鬼子和翻译官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就逃,朱瑞经紧紧追上,两手像桶箍一样箍住鬼子,一记“过肩摔”,想“乌龟摔石板”一样将鬼子抱摔于地,想不到在摔、扭的过程中,被鬼子借势抱住了西门的屋柱。情况有变,在毛祯来的拼命配合下,朱瑞经欺身一进,猛的顶住鬼子后背,垂死挣扎的鬼子赶紧掏枪,眼疾手快的朱瑞经将右手食指插进了敌人的扳机孔,使其扣动不了扳机。再反手飞快掏出身上匕首,狠狠地戳了下去,一刀见血,二刀毙命,鬼子两腿一蹬上了西天。此时的朱瑞经,食指已经肿紫。
那边的朱恒山,猛地张开两手,老虎钳一样将翻译官捆住,烂脚的毛小池则手持匕首冲上,不料却被翻译官一脚踢到匕首,匕首在石子街上一弹,刀尖朝上卡在石缝中,博斗中的朱恒山刚好退去,受伤的脚顿时血流满地,一瘸一拐的行动迟缓。毛祯来赶紧冲上帮忙,惊恐万状的翻译官使出浑身蛮力,挣扎着朝几米之外的馄饨摊下面钻,三人烂泥田扻黄鳝一样缠斗在一起,嘶吼声一浪高过一浪。
打斗声惊动了附近村民,好多人早就对鬼子恨之入骨,虽然面对突如其来的血肉横飞场面,有人胆怯避开,但有的人则勇敢上前想帮忙。三角毛店村的“三奶”娘,当年就是馄饨摊的摊主,她平时就是靠这个营生来养活一大家子的,对日寇的欺压行为早就敢怒不敢言。现在看到毛小池没有凑手的武器,本来胆小怕事的她,此时却勇敢的将烧火用的松树木爿扔进去,毛小池一看,操起木爿狠命击打翻译官的头部。正巧,刚从枫坑砍柴下来的毛店村人毛祥启(绰号毛狗),此人环豹眼,中等身材,一身蛮力。只见他腰插炭刀,手拿酒壶,大摇大摆到店里来喝酒,远远看到一堆人在拼命打斗,还有飞跑的村民喊他赶紧帮忙杀敌,生性勇猛的毛狗来不及多想,抽出寒光闪闪的炭刀,一个箭步冲上,大喊一声:闪开!瞧准空挡,一下就击中翻译官的要害,第二下砍掉了他的手臂。彻骨的疼痛让翻译官顿时丧失抵抗力,众人合力将其砍死。此时,“通源”南货商铺到西门短短的十几米路上和墙壁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与喷射的脑汁,足见搏斗程度之惨烈。
疯狂报复
现场情况非常紧急,容不得有喘口气休息的时间,朱瑞经他们几个将两具尸体拖到后村的坟堆中藏匿,安排人员将路面血迹进行清洗,一行人就匆匆隐入小巷深处、、、、、、不料,未等路面血迹清理好,三丫塘据点的鬼子就发现了异常,大队人马很快来到村口,将正在清洗路面的朱中木团团围住。荷枪实弹的鬼子砸开附近店面,将村民驱赶到现场进行拷打逼问,凶神恶煞地用枪逼朱中木去寻找杀敌之人,一圈回来还是一无所得,鬼子气势汹汹地逼问:说不说?不说就一刀一刀杀了你。平时看起来“泥侬伯”一样的朱中木,此时却勇敢的一声不吭,毫无畏惧,最后被鬼子用刺刀一刀一刀的活活刺死。杀红了眼的鬼子一边点起几个火头,焚烧房屋100多间,一边逼人带路到后金宅的朱瑞经家里抓人。
后金宅村离三角毛店村,区区不过一华里路距离,刚刚与日寇短兵相接殊死搏斗,疲惫不堪的朱瑞经回到了家,想休息一下再走。想不到的是,头一挨到枕头就沉沉睡去,酣睡的他,全然不知危险正向他逼近。
朱瑞经家里的两只中华田园犬,看到主人满身血污回来,两只狗就紧守着门口,嘴里不时发出低沉咆哮,鬼子刚在转弯处出现,两只狗就上蹿下跳的示警,鬼子在楼下没有找到人,马上到楼上搜查之际,狗“嗖”一声先蹿到楼上,一口咬起主人衣服,猛地将其拉醒。朱瑞经被惊醒,看到楼梯口亮闪闪的刺刀尖,听到皮靴踩在楼梯上声音,容不得多想的他伸手一掌,拍掉北边窗户的栅栏,猫腰钻到屋外,随之两腿一蹬、两手一撑,施展神功,壁虎一样粘在三尺滴水弄的墙壁上,整个人呈大字形,一耸一耸的往上升,十几秒钟时间就到了隔壁朱文华家的屋顶。随后两腿猛一发力,“嗖”一声跳过三米宽的街道,“噌、噌、噌”几下,翻身弹跳窜过两个十四间,三掌掀开屋顶的椽木,弓腰跳到地面,投奔到当时义南方向的抗日武装——“南联”。
眼睁睁看着朱瑞经在眼皮底下逃走,恼羞成怒的鬼子就将恶气撒在朱瑞金老婆蒋银球的身上,进行严刑拷打。后来,有亲戚去探望,发现可怜的她,遍体鳞伤的被吊挂在高高的木架上,已经不成人形。由于亲戚还是孩子,就用凳子垫起,眼泪汪汪的爬上去,将稀粥一勺一勺喂进她的口里。后来,家人虽变卖田产托人保了出来,然因受刑过重,回家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穷凶极恶的鬼子一把火将朱瑞经家附近五十余间房屋夷为平地,熊熊大火在风中噼啪作响,火舌乱闯,滚滚浓烟笼罩着大地,像老虎的血盆大口,恶狠狠地俯视着人间。可惜的是,朱恒山的母亲,因为年老体衰来不及逃出来,在这场大火中则被活活烧死。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由于当年房屋被日寇焚烧,现如今的三角毛店西门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两间低低的“元老级别”的平房。两边重建之后的店面房,门楣上火红年代留下的五个红色大字:毛主×iwansui。这些立体感极强的画面,无不在向人默默诉说着昨天不应该忘记的故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有国家强大,外敌才不敢入侵,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才能有美好的明天!
这正是:
猖狂日寇来入侵
山野农夫举刀兵
血溅西门声犹在
吴溪潺潺盼和平
勿忘历史常警醒
虎狼环伺世不平
盛景不忘降魔杖
碧血丹心励后人
口述者:毛树声、朱明星 朱玉书、朱瑞智 陈松青 参考资料 2008年第2期《义乌史志》、2008版《山盆紫阳朱氏家谱》
作者 朱履生 13957936742 义乌市公安局交警大队宣教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