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金德田养伤
楼洪民
刚调动过来不久的60多名日军，驻扎在鞋塘据点，就十分地不安分，三天二头地下乡骚扰抢掠财物，害得金东一带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为此，八大队决定偷袭攻打一次鞋塘日军据点的行动，以震慑敌人的嚣张气焰。
1944年6月初，江南的梅雨断断续续地下个没完没了，仿佛老天爷在助力八大队游击队的行动。特务中队、八中队以及金东区队出动了260余人，如幽灵般地在雨幕中穿梭，向着孝顺日军据点悄然逼近。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队员们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泥泞的道路不断地拉扯着他们的脚步，每个人却紧紧地跟着队伍前进。
天色有些暗淡下来，雨仍在不停地下着，队员凭借着抗日的斗志，终于抵达了鞋塘日军据点外围。据点四周的铁丝网在梅雨中泛着冷光，三楼岗哨上的日军，开始用探照灯来回地扫视据点周围，偶尔还能听到日军哨兵用日语交谈的声音，打破了雨雾中的寂静。
大队长杨夷群轻声地向参战人员下达了作战命令。特务中队负责切断据点的通讯线路，防止日军求援；八中队主攻据点大门，吸引敌人火力；金东区队则从侧面包抄袭击，形成合围之势。
随着一声轻微的口哨声，行动开始，特务中队的一班队员们如同灵巧的精灵，迅速接近铁丝网。他们小心翼翼地剪开缺口，悄无声息地摸向通讯室。当通讯兵还没反应过来时，利刃已经抹过他的喉咙，通讯线路被成功切断。
第八中队见一班队员成功得手，便发起了对据点大门的攻击。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日军岗哨，枪声打破了雨夜的宁静。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组织力量反击。一时间，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在据点上空回荡。
金东区队的自卫队员们趁着混乱，从侧面偷袭日军。他们与特务中队，八中队的队员们相互配合，将日军压缩在据点内的几座建筑中。然而，日军凭借着坚固的工事和精良充足的武器弹药，负隅顽抗，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
不一会儿，驻扎在不远的一百多二十名伪军闻讯赶到。
金德田一个人离开队伍，悄悄地向伪军前来的方向靠近围墙边。
“呯，呯"二枪，为头的一名伪军班长和一名伪军被金德田击毙。伪军哗啦啦地散开队形，队伍里有个眼尖的伪军认得人，便大声喊道:“是八大队的金德田。”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这名汉奸肩膀中了一枪，“哎哟哟”地嚎叫着退到后面围地打转，吓得众伪军急忙弯腰蹲着不动。
在义西金东地区，金德田机智勇敢，敢打敢杀，智除汉奸杀日寇的名声，几乎与杨民经，吴弋江，杨加封三人一样声名远扬。
伪军大队长一听到金德田的名字，大头脑壳一翁，摊上这小子，有点危险，但不能轻绕他，伪军大队长瞪大着双眼，声嘶力竭地指着打枪处大喊大叫:“快打金德田，快，快开枪。” 众伪军纷纷站起来朝金德田位置开枪射击，金德田急忙猫腰撤退。
“快追。”
身后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金德田转身甩了个手榴弹，轰隆一声，又炸死炸伤了几名伪军。伪军大队长气得咬牙切齿:“打死金德田，赏50块大洋。”众伪军一听，还真有不怕死的，冲出好几个人，朝着金德田方向追打。
金德田使出着地打滚爬升纵跃的功夫，无奈伪军枪多，左腿不幸中弹，倒在地沟里，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地沟流淌。
赶到特务中队指挥的杨夷群亲眼见到了金德田打伪军的一幕，他见金德田腿部中枪倒地，马上命令机枪手刘国印朝伪军扫射，冲在最前面的几名伪军当即倒地身亡。
“快去救金德田。”杨夷群命令机枪手和特务中队射击掩护，两名队员迅速冲到金德田身边，背起金德田一路奔跑，送到临时战地伤员包扎点止血消毒。
因天气和弹药损耗等原因，攻打日军据点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大队长便下令撤出战斗阵地。
出鞋塘村不久，暂歇的雨水，忽又哗啦啦地下起了阵雨。
四名金东区自卫队员，没有笠帽蓑衣，轮流抬着腿部负伤的金德田，在泥泞的田间小路上艰难地前行，他们的目的地是十五里路外的金德田的家乡下宅村。
简易担架上的金德田，因失血过多，色苍白，他的头部和上身遮盖着从附近老乡家借来的一顶大笠帽，下身盖着一件大蓑衣。
护送的中青年队员身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脚下的草鞋踩进泥巴里，不时地打滑，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但他们的精神却异常地坚定，因为，全德田的名气有点大呀。 走过数华里泥泞的黄土田间小路，开始进入山坡盆地，路稍为好走了些，脚不会打滑。
天色黑沉沉的，雨夜的路，看不清楚，前面一人，抓着个木棒探路前行，中间的两人抬着担架，后面一人跟随护送。 雨越下越大，一些山坡路，象涨了大水似得，洪水淌得让人抬不开步子。
“小心，前面一处坡地滑坡，挡住了去路。”在前面引路的一名队员惊叫地提醒着。 有一名队员们是这一带人，常走这条路，熟悉附近的地形，他对前面的担架手说:“咱们可以走下面的一条田塍路转过去。” 众人又在黑夜中另劈途径，在粘脚打滑的水田田塍路上艰难地，小心奕奕地行走着。
拐了个大弯，爬上一个黄土山坡，沿着一段盆地形山地，终于来到了通往傅村西边的大路，四人在一处凉亭里稍作休息，继续轮流抬着金德田向溪口方向行走。
当把金德田抬到下宅村的祠堂里时，下宅村农会会长和村党小组长等人恰好在祠堂右厢房里开会。
金德田，中等个儿，长方形清瘦的脸，一双粗短的浓眉，不大不小的眼晴，是个头脑机灵，动作敏捷的青年，他的父母去逝的早，家里已无亲人。村党小组长把金德田安置在一户忠厚老实，为人十分可靠的靠近村北后山的金荀农户家中休养。
金荀家是村里秘密设立的保垒户，夫妻俩人刚五十出头，是个朴实善良可靠的安分人家。按辈分，金德田叫金荀为大伯。金大婶把家里最好的房间腾出来给金德田养伤，还把一只会下蛋的老母鸡给宰了，煮成鸡汤补补身子，精心照料起金德田。村里的几位地下党员，也秘密前来探望金德田，送点猪肉，鱼儿什么的。 白天，金大荀到溪口村药店抓药，金大婶在家为他熬制药汤和滋补品，夜晚，金荀警惕地睡在门口守候，防止意外不测。
在金大婶的照料下，虚弱身体的金德田，气色明显好转，浮肿的伤腿，也有所消退，但他的心里却十分地不安与焦虑，强拉起精神下地走动，他知道，这次偷袭孝顺日军据点，鬼子肯定不会甘心。有人认得他，搞不好会出动部队前来报复，他得做好预防不测的准备。
正如金德田所料，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朗，金荀大伯一大早就到租来的早稻田里去施肥耘田。金德田在屋里闷得慌，弯着腰，双手扶着条短木凳，抬起一条受伤的腿，单腿慢步挪动金荀家门口晒晒太阳，呼吸一下外面的清新空气和凉风。
“汪，汪汪…”，一阵接着一阵急促的狗叫声，震颤着下宅村上空，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金德田的面前。
金荀背着一把锄头和耘田爬竹杆，从田畈急匆匆地跑回到家门口，神色慌张地对着金德田说:“不好了，有三十多个日本鬼子和一中队伪军，朝村里奔来了。”
金德田瞬间紧张警惕起来，迅速思考着应对办法。屋里忙碌的金大婶扔下手中活计，急忙赶到门口要将金德田扶进屋里去，想让他躲一躲。金德田深知屋里房间太狭小，一旦被鬼子汉奸发现，不仅自已无法逃脱，还会连累金大伯一家。
“快到隔壁稻草房躲一躲。”金荀大伯背起他就走。 这是一间三面砖墙一面开口的柴房，金荀迅速翻开干燥的稻草捆，把金德田藏在最里面底下，随后把一捆一捆的稻草解开，一把一把地盖上去。
这群伪军中有几名附近村人投靠日军当汉奸，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瘦子，少年时，还在田畈山里玩耍时，与金德田打过几架。他知道金德田的家，带着一群鬼子直冲老宅，众人一看，铁链条把门，一名鬼子用枪托砸开铁锁，推进房门，一股难闻的白毛霉臭味喷鼻而来。 带队的日军小队长转身对着一群鬼子伪军吆喝道:“搜查的有。″
不一会儿，村中便传来了日本鬼子的叫骂声和砸门声。
日伪军搜查了许久，找不到金德田的一点影子。伪军中队长和几名班长围着日军小队长谄媚献烟，其中一名班长抽着烟，眯着眼，思考着说:“可能藏在什么地方了。”
“哎也，一个地方漏了搜查。”身边一个微胖子班长忽然拍着脑门嚷嚷道。
“快去。”日军小队长，霍地抽出手枪，指着那名班长带路。
一队鬼子伪军来到开口稻草房，三名日军动手就把稻草把扔出屋外，散了一地。见快到底了，就用刺刀猛刺，刺到防潮木棍上，门板上，鬼子还得费劲拨。折腾了一会，几名鬼子吁着粗气止手，跑到小队长面前挥手咕噜咕噜着日语报告。
小队长歪着头，斜视了几眼，大手一挥:“开路。”
身后日本鬼子伪军跟屁球似地，一窝蜂地簇拥着小队长离开下宅村，沿着潜溪边小路向溪口村方向大踏步地走了。
金荀，金大婶躲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等鬼子走，才打开房门，急忙跑到开口房屋前，轻声地呼唤:“德田。” “嗳，大伯，我没事。”躺在门板底下的全德田低声地回应道。
“谢天谢地。”金大婶双手合掌含泪笑道。 金德田在金荀大伯帮助下，掀掉门板，翘着一只脚，跳着短步，回到金荀家坐在一条木椅上休息。喝了一会热茶，刚坐在床上想躺下，猛地又听到“汪汪”一阵急促的狗叫声。
“不好。”金德田潜意识倒鬼子走到半路，可能又回来了。 时间容不得忧虑，金德田猛地起身下床，果断地拿起挂在墙角上的一把金荀大伯的猎枪，对着金大伯金大婶深深地鞠了一躬:“大伯，鬼子杀回马枪了，我不能连累你们，我得从后门上山避避。”
金荀一把拉住他:“不行，你的脚伤还没好，出去碰上鬼子就是送死。”
金德田态度坚决:“我是八大队的人，那些鬼子汉奸非要置我死地不可，我不能连累你们。”说完一瘸一拐地快速打开后门出走。
就在金德田打开后门上山之时，被正在附近农家跑动的一个日本兵看见，随即几声哇哇喊叫，顿时，三个持枪的鬼子兵立马追了上来。
金德田凭借对家乡地形的熟悉，快速地从山林丛中穿梭逃离。他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再次裂开，疼痛得他浑身冒汗。但在这生死之交，咬紧牙关，拼命地向稠密的山林里奔跑。
后面的三名鬼子认定为可疑分子就是金德田，猛然穷追不含，啪啪的枪声，不时地朝金德田身边爆响。他知道自己时刻都有危险，但又别无选择，只有拼命地逃，才有可能摆脱日本鬼子的追击。终于，他逃进了一片更为茂密的阔叶林地带，利用树叶和草丛作为掩护转移。
三名日本兵追得满头头大汗，气喘吁吁，一到满山稠密的树林前，看傻了眼，盲目深入，不知林中会有何陷阱，只得蹬鼻子上脸，悻悻地低着头下山。
再说，金德田从后门逃上山被三名日本鬼子哇哇喊叫地去追上山，躲在家里的金荀和金大婶心里一紧，急忙把前后门都拴住，用木棍堵上。金大婶更是心跳的扑通扑通地作响，她紧紧地合着双手，闭眼口中默默地祈祷:“诸神灵保佑，保佑德田平安…”
金荀拉着金大婶上楼，神情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紧张地听着邻居附近劈哩啪拉踢门砸窗，翻箱倒柜声，两人吓得浑身颤抖地抱在一起。
过了许久，三名灰头丧气的日本兵下山，来到金荀家后面，踢门声震得土砖墙簌簌落灰。 三个端着刺刀的日本鬼子，满脸流着汗珠地闯进了屋，明晃晃的刺刀抵在下来开门的全荀大伯胸膛前。
为首的一名瘦个子日本兵用枪托砸碎药罐子，褐色的药汁在泥地上流淌，回头对着金荀大声吼叫:“八大队金德田的，跑啦？”
急忙下楼，惊诧着脸的金大婶，连忙迎着笑脸指着门边的锄头和屋顶的瓦，嘿嘿道:“我家仨个就是种地的，儿子前天上屋顶翻修瓦片补漏，不小心踩空摔伤的。”
瘦个子日本兵狰狞地笑了几声，继而板着难看的脸，用刺刀挑开她的衣襟，寒光在布满补丁的粗布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金荀怒目圆睁地起了拳头，却被两名鬼子兵强行按压在地上，枪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头上，身上。顿时，鲜血直流。
“带走。”瘦个子吼叫了一声。两名日本鬼子止住手，猛地一把拉起蜷缩在地上的金荀，架着他的两臂膀就往门外拖，被带到鞋塘据点。
日军小队长，站在金荀面前，听着瘦长个子日本兵的咕噜。继而，翻动了几下黑白眼，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二名日军打手下令:“上老虎凳。”
凶恶的鬼子立马上前，硬拉着金荀按压在老虎凳上，固定着双腿，前胸，随着一块又一块砖头的不断加塞在金荀的脚下，剧痛刺骨般袭来。金荀额头上，脸上，豆大般的汘珠滚落下来。
“说不说？”小队长通过翻译，瞪大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大声吼道。
金荀疼得嗷嗷大叫:“受伤的是我儿子，上屋摔伤的。”
小队长听了恼羞成怒:“给我打。” 一阵皮鞭抽打，一道道血印，疼得金荀昏死过去。
“哗啦”一声，金荀被冷水泼醒，继续遭受着折磨。金荀宁死不宁，坚称是儿子上屋翻瓦补漏摔伤，不知道金德田人在哪里。
&nbs; 鬼子折磨了三天三夜，金荀被打得不成人样，，鬼子见确实审不出一丝口供，才作罢。
第四天，下宅村组织通过金东绅士向日军小队长出面担保，才将奄奄一息的金荀抬回家中养伤。
金德田拖着受伤的腿，在丛林的掩护下艰难地向羊马岭方向爬行。荊棘丛生的山路，伤口的疼痛，如火灼般地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山下，不时传来日本鬼子乒乒乓乓的零散枪声，偶尔，还朝一些茂密的山林，扫一阵机枪，放几枚狼嚎鬼叫般呼啸的掷弹筒，似乎是让这轰炸声来恐吓威慑八大队和附近村庄的老百姓。
金德田紧咬牙关，凭着顽强的意志，找到了少儿时期经常上山摘野果玩耍的老虎洞。
羊马岭老虎洞洞口被稠密的藤蔓和灌木遮掩着，若不仔细寻找，一般人还很难发现。金德田钻进洞里，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虎洞洞口狭小，一个人可进入，洞内似青蛙肚，空间较大，容纳五六个人活动休息不成问题。金德田蜷缩着身体，倚靠在洞壁，喘着粗气，大小汗珠，从额头流下，浑身汗水混合着血水和泥土味，他知道，这里比村里安全多了。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饥饿，伤痛和恐惧的漫长抗争，他知道，他的逃离，日本鬼子汉奸伪军会给金荀大伯一家带来麻烦，甚至，凶多吉少。
第二天一早，金德田又听到了山脚下传来附近村民慌惶逃上山避难的嘈杂声。
不一会，还听到了嗷嗷哇哇，叽哩咕噜的日军喊叫和说话声，金德田小心奕奕地把身子朝挪了挪，顺藤蔓间隙朝山下张望，隐隐约约看见一群持枪荷弹的日本鬼子兵正端着刺刀，朝山民逃跑的方向，吆喝着呜枪搜山。他屏住呼吸，慢慢地移动身体，向洞内更深处的地方挪动，随后躺下。
洞口的藤蔓叶子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似乎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金德田的心口，他听凭命运之神的安排，忐忑不安地呆着不动。
过了许久，搜山的声音渐渐远处，金德田那紧张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羊马岭老虎洞的日子里，金德田腿上的伤口开始化脓，没有药物，他只能用洞内北侧的滴落山泉水清洗伤口，用自知的消肿野草捣烂贴敷在伤口处。每一下触碰都会让他疼痛的难受。更难熬的是饥饿，他到外面寻食，这个季节又无野果可觅食，无奈之下，他只得回洞内，喝几口泉水，随后休息挨饿，他知道，村里的党组织，儿时的玩伴，一定在想办法寻找自已。
他不知不觉地瞌睡在洞里，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洞口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声。他瞬间惊醒，警觉起来。摸起身边那支金荀大伯的猎枪，对着洞口，迎接未知的危险。
“德田，德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哎呦，是比他大几岁的小叔子金小斤。他不禁心头一热，激情地喊道:“小斤，我在洞里面。”
“哦，我进来。”金小斤提着一只莱篮子，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洞里，掀掉一条花布盖，从篮子里取出一叠温热的麦饼和几包草药粉沬:“快吃点东西，这草药粉沬能治伤口，这几天，这帮鬼子到处搜查你，抓八大队的人，我也是瞅准空子才爬上山的。”
金德田眼眶一热，狼吞虎咽地吃着麦饼，他知道，小时候，大几岁的小叔子，经常带他到这一带山上玩耍，找野果，还在这老虎洞里躲过好几次大雨呢。附近山里虽然也有不少大小山洞，但此山洞知道的人极少。
“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这里安全。傍晚，我带些换洗衣服和垫铺睡觉的东西过来。”接着，金小斤坐在旁边，还把金荀大伯被抓走毒打成重伤的事，告诉了他。
金德田听了十分内疚和不安:“都是我害了金荀大伯，我对不起他。” 为了不连累村里乡亲，他拒绝了村里党小组长等人来看他时，要他下山到老乡家养伤的好意，继续留在这个冬暖夏凉的羊马岭老虎洞里疗养。
小叔子金小斤每天起早摸黑来看他二次，带着煎药好的罐子，饭食，送到老虎洞里，给金德田饮用，梅雨天农活空闲淡期，小叔子还会多陪伴他说说话，了解到村里村外的一些秩事。
淅淅沥沥的梅雨下个没完没了，金德田躲在老虎洞里，用石子在洞壁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划痕，记录着日子。潮湿的苔藓，藤蔓，在石洞口，石缝里疯长，把原有有些亮光的洞口，变成了斑驳的青绿色，满脸胡子与他的肩头垂落的长发交织成一张野人式的脸。
二个多月的山洞疗伤生活，让金德田在漫长的黑夜中虚度时光，寂寞，孤独，无奈，难受，为了报答村里乡亲，金荀大伯，大婶，小叔子，他必须得忍受着这一切煎熬。他想起了八大队那些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战友，想起了保卫和跟随多年的八大队总部领导，他望着洞壁上刻划的六十三道杠痕，六十三天的离别，六十三天的等待，他的心里是么地心酸和痛苦。他得回归部队。他试了试受伤的腿，感觉基本愈痊，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的不舒服，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多兴奋呀，他得下山，得过上人中人的生活。
盛夏早晨的太阳，显得特别特别地灿烂。他站在羊马岭老虎洞口，心情久久地不能不静。他深情地望着羊马岭那满山的青松和郁绿的山野，望着山岙山坞里那生机勃勃的庄稼，再低头望着老虎洞口，他深深地，深情地朝洞口鞠了三躬，感谢山神，感谢温度适宜的老虎洞，让我在这里平安地度过了六十三天，养好腿伤。
他迈开双腿，心情舒畅地下着山，嘴里还轻轻地哼起了文化员教的一些抗战歌曲。
半路上，碰见了小叔子，金小斤正拿着吃的东西来看他。
“德田，昨天晚上八大队特务中队在下宅祠堂里住宿。今天早上还没走呢。”小叔子兴奋地告诉着说。
金德田坐在山路边，吃着金小斤送来的米粥，听得心情激动，他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要找队伍报到。”
“报告中队长，金德田前来归队。”下宅大祠堂里，金德田挺直腰板，向着满脸惊愕的中队长和队友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改编后的中队长楼琦渊先是惊讶，继而是惊喜，他上前一把抱着以前曾是特别中队尖子的全德田，拍着他的肩膀，欢笑着说:“伤好利索了。”
金德田精神抖擞地迈动着双腿，在中队长面前走了一圈，声音响亮地说:“好利索了。”
“行。”楼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朝厅堂里休息的队员人群里喊道:“理发员，给全德田剃头，炊事员，中午多炒几个好菜，为金德田归队，祝福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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