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雨水,洗不去岁月的亮点。在记忆的长河里,总有晶莹的光华在闪烁。
那一年,甘蔗甜透了,在田野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如忠诚的绿甲卫士,挺拔的身姿擎着翠绿叶剑,深紫的茎秆犹如被时光浸染的玉柱,在天地间勾勒出蓬勃的韵律,每一寸生长都饱含着对甜蜜的期许,在风中摇曳出丰收的序曲。
看着丰收的景象,大家的心里乐开了花,所有的劳力便一齐上阵,抢在雨雪降临之前,把劳动成果抢收回来,然后整齐地堆在榨糖厂。外面偌大的空地上摆满了一座座小山似的甘蔗。轰隆隆的榨糖机,震耳欲聋的响着,不断地流出带着青草香的甜汁。
煎糖房里,那一口口翻滚的大锅,冒着浓浓的蒸汽,随蒸汽散发出的香味,飘向四面八方,村庄笼罩在一片白色的云雾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到处洋溢着红糖香。榨糖机的轰鸣是甜蜜的序曲,煎糖房里大锅翻滚的浓稠糖水,在热气氤氲中,将甘蔗的清甜层层淬炼,每一滴都凝聚着人们的匠心与岁月的甘醇。一筐筐的红糖,金灿灿的耀眼。
清晨,在原野的尽头,从粉红色的云彩中,透出旭日的光芒,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人们迎着灿烂的阳光 ,喜气洋洋地走向青纱帐。前段时间已把叶子剥的干干净净,露出暗红色的一节节身体,一垄垄甘蔗仿佛用梳子梳过一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头上披着翠绿的纱巾,风一吹,微微的‘簌簌’作响。甘蔗们亦是大地的琴师,它们弹起一曲田园交响,每一声震颤都裹挟着阳光的暖、泥土的香,在广袤的天地间织就出灵动的韵律,诉说着作物拔节生长的欢歌。
那时,我和小颖已放寒假,便也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队长将人手分成两队,一队拿锄头把甘蔗连根挖出,平放在垄上面,另一队用钩刀把根须消干净,最后大家用稻草绑成一捆一捆的,装上独轮车,浩浩荡荡的推到炸糖厂里。大家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在欢快的劳动中,不知不觉太阳下了山。队长一声令下:收工!接着又说:每人带一根甘蔗回家。大伙欢呼雀跃,各自挑选着最大最甜的那一根。
我和小颖像两只欢快小鹿,一头钻进甘蔗林里 ,因为这里可以看的更清楚,哪一根甘蔗最大。我们一排排的找过去。我眼前一亮,看见了一根节与节之间很长,且特别粗壮的甘蔗,正准备用刀砍下来。小颖说:“这根甘蔗太特别了,怕是不甜的吧。”于是,我放弃了,继续寻找。过了一会儿,小颖在地边上大叫:“这根好!”我说“那根长在地边上,是个风头甘蔗,很硬,咬不动的。”我这么一说,小颖也放弃了。然后我俩又继续向前走去。接下来,看见一根高大的甘蔗,可走近仔细一看,有一节被虫蛀了,或者是节之间距离太短了。如此这般把一丘田都找 遍了,还没有找到一根认为最好的甘蔗。
这时,其他人都已手里拿着一根甘蔗走在回家的路上了,急得队长站在田塍上大叫:“你们两个小姑娘快一点啊,挑花了眼了吗?我就不信没有一根好的。”
是的,我们已经挑花了眼,总是觉得前面还有更好的,直至走到了地的尽头,还是两手空空,看见别人一脸的满足,渐行渐远,我俩才慌忙砍下两根甘蔗,快步追上队伍。
人的一生也犹如在甘蔗地里穿行,每个人都在寻找那根最大的“甜甘蔗”。有人目光敏锐、行动果决,一旦发现一根优质的“甘蔗”,便果断攥在手中;有人却在东寻西找中,任由机遇悄然溜走。直到失去机会,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诚然,应该追求更大更甜的,但把眼前的“甜甘蔗”拿在手中,这才是最实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