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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纾诗歌丨贝纾:每一行诗句,都昭示了我真正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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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2日下午,贝慧慧诗集《如昭我心》研讨会在义乌三中举办。

 

诗人贝慧慧,笔名贝纾。1997年生于浙江义乌,高中毕业于义乌三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义乌市古今文学研究会院务委员。2016年出版散文集《一往而深》。2025出版诗集《如昭我心》。现居四川成都。

 

下面是《如昭我心》一书的作者后记。标题为编者另拟。

 

 

 

贝纾:《如昭我心》后记

 

 

我的生命中,曾有过数度痛苦的时刻。不论是童年时期庞大的不可解决之事或是少年时期关于爱的迷茫,亦或是将近而立时对于自我存在感受到的无处不在是虚无,我都没有能力解决,只是被时间推着蒙昧向前。

 

我想要出版这本书的初衷是为了完成我童年时期的梦想:或许我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个诗人。这个名号实在是过于梦幻。而当我真正投入创作当中时,我却发现,我好像连诗歌是什么都不明白了。那些断续的呓语、乱糟糟的臆想、无法被梳理的混沌情绪、那些从未有迹可循的象征比喻、用平常言语无法掌握尺度的生活真相、透过诗篇依旧难以传达与你的故弄玄虚真的就是诗吗?

 

因为这个疑问,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再难以写出一句诗了,这和生活一样,成了四处侵袭向我的庞大绝望的一部分。逃避无用,那使我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焦虑与痛苦,我只好开始找寻我自己。

 

我沿着我的来时路回望,看见了一路都在懦弱的自己:我的舅舅猥亵我、我的父亲家暴我、我的母亲控制我、我的同学霸凌我、我喜欢的人诱奸我,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面对的勇气,只是一味地逃避。这其间的桩桩件件,都是生活重新给我的选择,这么多年我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就是亲手将它制成了痛苦的子弹反复朝我自己开枪。很多我们称之为命运的东西就是这样一再重复的选择。我想要越过它去,就不得不去面对它鼓足勇气给出新的选择。

 

 

 

身体的感受很神奇,它是心理的外化。我发现以前我面对伤害的时刻,总是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比如哭泣、崩溃、痛苦或者愤怒。当我遇到的伤害小的时候,我只能模仿一些别人生气时的表现。当我遇到伤害大的时候,我便什么都做不了了,无论后续用多长的时间,反复去理解它,我也只能隐约地感觉到它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接收不到那个情绪。我面对自己,像面对一副陌生的躯壳。

 

后来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契机:当我再次面对以前伤害过我的人的时候,我感到痛苦,向朋友寻求安慰。她告诉我,或许是因为我面对那些伤害从来没有好好地发泄过,以至于问题从来都没有被解决,我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就在那一瞬间,痛苦的感觉山呼海啸般向我袭来。所有回忆的细节都在我的心里,一刻也没有被忘却,但是关于它们的正确感受我竟然此刻才体会到。那便是我写的“终于打破了与这个世界的隔膜”。我放声大哭,不能自已。从那个时刻起,我竟然重新拥有了我的情绪。从此以后,我对于这世间事物的一切感受都不同了,恍若新生。

 

再后来,我被诊断出双相情感障碍。对于精神病人来说,春天总是格外地难熬:感官过载、焦虑、睡眠障碍、过呼吸、燥狂发作、自毁倾向······我在医生面前求助,有没有办法让我此时此刻好过一点,但是没有,他说等过了这个季节会好一些。于是我在诗里写:“春天来了,这使我痛苦,春天成了我的囚笼”。

 

有一次为了工作我出门,看到了春天碧波浩渺的玄武湖,湖水折射阳光,在镜头里投下一片幽蓝。满目鲜嫩的芳草、抽芽的新柳和含苞的梅花,春景之盛,唤起我对人间的无限眷恋。于是我写:“我就此富有春光,如梦一场,挣扎着也要淹留在这人世。”

 

我离家日久,与家庭的矛盾也日益加深。父母无外乎是想让我早日归家,早日嫁人生子。我本来觉得这没什么,但是长久地拉锯战中我发现他们并不爱我,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符号,一个工具。他们看不到我作为一个人的具体的痛苦;看不到他们对我的伤害;更看不到他们自己的虚伪卑劣与荒唐。而继承了他们骨血的我,本来是和他们一样的,我差一点就妥协了,可惜我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像我妈妈对我说的:“我真后悔让你读了这么多书,你才不愿意结婚的。”

 

我本来是和他们一样的,面对这些伤害我逃避过、麻木过。遗忘确实可以逃离痛苦,可回顾往昔我得到的只是他们对我变本加厉的伤害以及身体与精神的病痛。死亡的威胁总该令我清醒,于是我写“痛苦是千万次生命的回响发出的求救”。可是要直面这些生活的真相就要承认他们不爱我;承认他们对我的伤害;承认我的本性如他们一般卑劣。精神上逃离他们,我原来内心深处的人生秩序便轰然崩塌。这又是另一重庞大的痛苦了,于是我写“我害怕新的觉醒,重新认识自己接受自己的过程就是一场凌迟”。

 

我前后四顾,四无所依。在庞大的绝望和长久的虚无中,我无法再写下一句诗了。

 

 

为了重建我自己,我开始回顾我人生当中的无数选择,细节,以及当时我身处的环境以及事件的成因,走向。在漫长的黑暗中终于我看见了单薄灵魂中唯一一点辉光,那个本来的我该是什么样,脱离了那些伤害的沉疴、谎言的欺瞒、父母是规训我本来最该是个什么样的。或者说,我最想成为什么样。

 

我在那些过往的诗句中看到了我自己。写我的自由是“长大真的好幸福”;写我的热忱是“剖我肝血以为养,不负相望 ”;写我的悲伤是“如果爱如我渴望的那般宽广,让我化入宇宙的尘埃,亲历万物是衰败”。

 

我从那些诗句中看到了我勇气的来源、看到了关于人生的方向。我最该爱我自己!我从没有战胜痛苦,我只是拥有了和它共存的勇气。

 

我明白诗歌是什么了,它是我对抗虚无的解药,是我灵魂的出口,是我终于承认自己强大的证明,是我面对这个世界的温柔,是我坚定内心的丰碑,是我关于美好的向往,是我思想的血肉,是生活真相的镌刻,是我面对自己的勇气,是我丰沛情感的河流,是我真正的自由。

 

每一行诗句,都昭示了我真正的内心,所以我给这部诗集取的名字是《如昭我心》。愿这些陪伴我走过每个人生艰难时刻的文字,也能给予你一点启示,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2025.7.3

 

贝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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